【人物】普宁船埔名医余秉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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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悼挚友追忆音容

——献给著名医师余秉坚

原普宁县政协副主席许东口述余树之笔录

汕头市卫生战线知名的革命知识分子，中国民主同盟盟员，著名医师余秉坚，已于今年3月8日永远离开我们了。7月5日，汕头市和普宁各有关单位代表和余秉坚医师生前在广州、始兴、梅县、惠东、汕头、揭阳、揭西、普宁等市县的好友，以及亲属共一百多人前来参加在普宁县城隆重举行的余秉坚医师追悼会。那天，当我步入庄严肃穆的会堂，瞻仰秉坚医师遗像，看到厅堂上献给他的众多花圈、挽联时，使我涌起无限的哀思。尤其是看到他生前战友李少雄、吴立同志所献的“秉性忠贞干革命，坚志扶危为人民"和我县知名的教育界老前辈卢柏亲手书写的“用治疗解除人间疾苦，于革命维护社会健康"的挽联时，我脑际象那电影银幕般立即映出余医师漫长而坎坷的一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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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7 23:22 上传

▲ 余秉坚，摄于汕头市立医院，1950年

      余秉坚医师出生1910年，三十年代初期毕业于普济医院，与其夫人陈雪娟医士随其父余清华老医师一起来到流沙镇开创赞元医局，号称“父子医生”。他们父子、翁媳矢志学习，实践和推广西洋先进医疗技术。局内设有内科、外科、妇产科、五官科。余清华老医师擅长外科，以专治奇难杂症而著名；陈雪娟医士以妇产科为专长；余秉坚医师则吸收传统中医遗产的精华，在治病过程适当把中西药结合起来，收到很好的疗效。赞元医局的医师，医术高明，疗效显著，医德高尚，方便群众，对病人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救死扶伤，济贫助危，对个别特殊困难病号不仅施医赠药，而且慷慨解囊资助生活和路费，被流沙方圆几十里民众誉称为“父子良医”。虽然余清华老医师、陈雪娟医士已先后去世，余秉坚医师本人则因参加革命离开流沙38年，然而，我县上了年纪的人，对赞元医局在医疗卫生发展史上写下的功绩，至今依然是众口皆碑，同声称颂。
      我和秉坚医师是昔年的老邻居，又是他家中常客。在抗日初期蓬勃发展的流沙青抗运动高潮中，我受到他进步思想的影响，曾是并肩奋进的青年伙伴。从我认识他之时起，他对病人无限热忱，对医术精益求精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经常说：“学海无涯，唯勤是岸”，并把它写成对子贴在室内作为座右铭，而这座右铭也深深地印入我的脑里。他楼上自设一个藏书室，悬挂着马克思的巨幅照片，大大小小的书架上，积集着许多精装、线装的图书杂志，其中有马克思原著如《资本论》、《共产党宣言》、《联共党史》等，有三联书店出版的社会科学通俗读物，有革命文学名著和新音乐教材《叱咤风云集》、《大众歌声》，还有许多新的医疗书刊和医药杂志。由于秉坚医师重视对弟妹和子女的课外学习，常年订阅《小朋友》、《儿童世界》期刊，《丰子恺画集》。他还购买一台留声机，先用唱片，如聂耳、冼星海的新歌曲，《开路先锋》、《码头工人》、《马赛曲》、《义勇军进行曲》、《毕业歌》、《新女性》、《太行山上》、《大刀进行曲》等，用这些进步歌曲来教育青少年。当时，我会唱《渔光曲》、《松花江上》，就是在他家里学来的。这些唱片，成为他全家大小爱听和唱熟了的进步歌曲，因而使他的家庭洋溢着热爱祖国，热爱科学，崇尚文明的气氛。
      秉坚医师在中学读书时期，与林美南、曾广、何治平等同志同学，进入社会后与林美南同志仍时有联系，与陈辛仁同志也曾密切交往（辛仁，普宁县华溪人，现在中共中央对外文委工作）。陈在新四军工作时仍与秉坚医师保持联系，他曾通过秉坚医师为郭沫若同志提供“八一”起义军南进普惠时行军路线的具体材料，作为郭沫若著作《海涛》中流沙篇的原始素材。郭老在中国科学院时曾给秉坚医师复信，可惜这些珍贵纪念品在“文革”中被抄毁了。由于这些同志的影响和进步书刊的熏陶，才使余医师思想进步，向往革命，树立了良好的医德。
      秉坚医师是流沙较早参加青年抗敌同志会成员之一，而且在行动上做了许多有益于人民的事。他出生于一个基督教家庭，曾被选为流沙教堂长老。他参加青抗会活动之后，鉴于流沙缺乏公众集会和活动场所，便常用他自己的医局作为联系我地下党同志的场所，并利用他在教会的地位，数次说服教友把流沙教堂作为青抗会集会的会场。例如，1939年5月，岭东青抗临时代表会就是在流沙教堂召开的。大会由马士纯同志主持（马是当时普宁县工委书记），徐扬同志作政治报告，曾应之同志做《纲领草案》的报告。参加大会的成员高唱抗日歌曲，革命气氛空前。我当时就是由秉坚医师介绍加入普宁青抗会的，也一起参加这个会议，一同受到深刻的教育，故至今仍留下难忘的印象。1938年至1939年，秉坚医师曾兼任普宁地下党领导下由青抗会创办的流沙中学和流沙文专学校的校医，到校传授战时卫生救护常识；1939年协助普宁青抗会举办救护训练班，自编教材，亲自上课，边讲解边示范，培训出一批战时救护人员。帮助青抗会员掌握防空防毒救急治伤、包扎绷带等实用技术，以自己的医疗专业为当时抗日救亡运动作出了贡献。秉坚医师还时常用教堂的讲坛宣传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持久抗日的道理。在1945年游运高潮中，他还勇敢地把教堂借给流沙抗日民主政府作成立大会的会址。这正如7月4日郭常平同志（原普青骨干）致秉坚追悼会的一封唁信中所说“秉坚同志四十年前，他以难于抑制的烈火一般的民族解放之高义，在普宁的青年运动中作过来不寻常的重要贡献。”这种充满诚挚的评价，我认为是符合当年秉坚医师的史实的。
      秉坚医师在本地区人民抗日游击运动和解放战争时期中，经常为革命队伍秘密供应药物器械，掩护和抢救伤病员，为地下党提供秘密活动地点。1948年有一武工队员乔装进入流沙，侦察敌情被敌怀疑，伪警察以及联防队对流沙全面戒严搜查，情况十分危急，我武工队同志躲人赞元医局，秉坚医师急中生智，装作与该同志切脉诊病，终于脱险。
      1949年5月，流沙初次解放，秉坚医师被军管会委任为流沙商会会长，带领工商界人士学习迎接全国解放的重要文告《将革命进行到底》。6月，他舍弃了温暖优裕的家庭生活，毅然偕同庄明端同志到大北山参加后方野战医院的工作。临别时我们一起合影留念，他激动地说：“我前半生为家庭生活所累，末能投身革命洪流，从现在开始，我将把后半生献给革命事业。”这即是表示他自己革命决心，又是激励我辈和参加送行的其他友人。同年7月，台湾新军入侵，接着胡琏兵团流窜潮汕，流沙又被敌占领，敌人对赞元医局施行了疯狂抄毁。秉坚医师的家属陈雪娟医士及其子女，在县委精心安排下撤退，虽幸免于难，但其在流沙的家资药物却遭两次洗劫。眼看家庭遭此损失，秉坚医师却毫不动摇，以更勤奋的革命行动来回答敌人。他在担任边纵二支后方野战医院院长期间，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抢救医治伤员任务，而且在战斗环境和设备简陋条件下，克服重重困难，自编教材，以速成办法培训出一批战地救护人员。这年夏天，我军从游击战大踏步推向平原，有攻坚和奇袭频繁的战斗。对此，秉坚医师团结同志，总是配合军事行动，救急、扶伤，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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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宁友人欢送余秉坚和庄明瑞医师入伍，

参加闽粤赣边纵二支队，1949年5月

      潮汕全面解放后，秉坚医师参加汕头市接管工作，不久被委任为汕头市立第一医院首任院长。市立医院是当时汕头市设备较完善，病床较多的大医院，留院人员中有许多正规高校培养出来的大知识分子，思想情况比较复杂。在此新旧交替、百废待兴的时刻，以他的原有水平来挑此重担，其难度是很大的。但秉坚医师废寝忘餐，努力学习，研究摸索管理大型医院的方法，虚心倾听各方意见，做了大量耐心细致工作，协调各科室的相互关系。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扭转了接管初期的混乱状态，提高了医务人员的思想觉悟，使全体医务人员为做好新中国医疗事业坚定了信心，并逐步提高医院的服务质量，他自己在实践中经受了严酷的锻炼，也逐步提高了领导水平。
      在历次政治运动中，由于“左”的路线的冲击和影响，秉坚医师近三十年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在这期间内，秉坚医师原可以利用他在流沙开业行医多年的群众威信和医疗技术，回家重操旧业，过着清闲自在的优裕生活。但他坚决表示，要履行后半生跟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诺言。从1960年起，他在汕头市安平医院充当一名普通门诊医生，过着繁忙清苦生活，每天坚持为近百名病号诊病治疗。他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常常是该门诊病号最多的医师。在“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中，秉坚医师再次坐牢四年，身心受到极其残酷的迫害折磨，抑郁成疾，卧病不起，于1984年底，他已年过古稀，拖着病残身躯回到流沙镇故居，由子女扶持治疗休养。这期间，我曾到他家里探望，他见到我十分高兴，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可慰的是，我的子女都学有所成，各有所长，其中有七个大学毕业、二个高中毕业后经过函授自学成才。"现在，他的子女，包括儿媳、女婿共十八人中，有十五人是大专院校毕业生。其中有副教授、讲师、硕士、翻译、医师、工程师、助教等高、中级知识分子。这是秉坚医师毕生引为自慰和莫大的寄托。
      今年春初，普宁县政协获悉秉坚医师病危，即将他的历史功绩以及新受的不当处分概况，积极向汕头市党政及有关部门反映，建议按当前党的统战政策给予落实。此事得到各领导的关怀和支持，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汕头市卫生局、防疫站、安平区卫生院组成落实政策小组，协同政法、人事部门，查阅了大量的档案材料，访问了许多知情人士，做了大量的查核工作，终于查清此案，并作出对余秉坚医师问题复议书，撤销过去对他的不当处分，恢复其国家干部待遇，并妥善安排其善后工作。消息传出后，他的生前好友奔走相告，称颂党的政策英明正确。他的子女们深受感动地说：各级党政领导这样为我父亲落实政策而繁忙工作，给我们家属以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是党的政策的光辉。”他们都表示要化悲痛为力量，更好学习，努力工作，在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中多做贡献。
      秉坚医师生前许多好友及有关部门的干部，一致赞扬普宁县政协在这个过程中协助市、县卫生部门做了一件大好事。秉坚医师生前好友、名老中医陈章锦医师高兴地说：“在短短几个月内，党和政府这么快就为秉坚医师落实了政策，解决近三十年的历史遗留问题，令人感动！”我县医务界老前辈何治平、庄明端、曾伯城等也高兴地说：“余秉坚医师是我们的老同学、老战友，党实事求是地为他的历史做出公正评价，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我想：党的这个英明政策必将团结鼓舞更多的人为四化建设事业做出更多的贡献。
      安息吧！余秉坚医师。

（原载《普宁政协》198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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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文选自余树之所著《负轭奋耕》（中共普宁市委党史研究室编，2000年）一书中“下篇艺林拾翠”“附录之一有关我本人家史的部分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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